发现校花是我网恋女友,我果断选择装傻,她坏笑:我终于找到你了
周五晚上十一点,代码的最后一行敲下,世界瞬间清净。
宿舍里只有我键盘的噼啪声,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廉价速溶咖啡和代码过热的焦糊味儿。
我伸了个懒腰,骨头咔咔作响,感觉自己像一架快要散架的破旧机器。
点开那个熟悉的灰色头像,对话框还停留在三小时前。
“月下小酌”:“在忙?”
我回:“刚搞定一个bug,感觉脑细胞死了一半。”
几乎是秒回。
“月下小酌”:“辛苦啦,代码诗人。”
“代码诗人”是我的网名,她起的。
她说我的代码写得像诗一样,有种笨拙的浪漫。
我笑她,一个中文系的女孩子,懂什么叫代码。
她说:“不懂代码,但我懂你。”
这句话,让我心里的某个角落,塌陷了一小块。
我们是在一个冷门的读书APP上认识的,聊了三个月,从尼采聊到猪脚饭,默契得像失散多年的灵魂。
她从不问我长相,不问我学校,只跟我分享她生活里细碎的、有趣的小事。
列如今天食堂的麻婆豆腐多给了一勺肉末,列如图书馆窗边那只橘猫又睡成了个球。
这种不看脸、只聊灵魂的交往,让我这个在现实里有点社恐的工科男,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和舒服。
“月下小酌”:“给你看个好东西,我们学校图书馆的夜景,是不是很绝?”
紧接着,一张照片发了过来。
照片拍的是从图书馆高层窗口望出去的夜景,远处是城市璀璨的灯火,近处是操场上模糊的人影。
构图很美,有种静谧的温柔。
但我一眼就愣住了。
这个角度,这个窗口的形状,甚至窗玻璃上那一道浅浅的划痕……
这不就是我们学校的逸夫图书馆七楼,靠西边的那个阅览室吗?
我上周还在那里通宵复习过。
心,猛地一沉。
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不会吧?
这么巧?
我放大图片,心脏狂跳,尝试寻找更多线索。
窗边那盆绿萝,叶子尖有点发黄,旁边还放着一本翻开的《百年孤独》。
我脑子“嗡”的一声。
那本书,是我上周忘在那里的!
所以,“月下小酌”……是我的校友?
我颤抖着手,打字问她:“你……哪个学校的?”
那边沉默了很久。
久到我以为她掉线了,或者,她也意识到了什么。
“月下小酌”:“一个很普通的学校啦,不值一提。”
她回避了。
我心里更慌了。
一种巨大的、不可名状的恐惧攫住了我。
我害怕,害怕这个在网上与我灵魂共鸣的女孩,在现实里是我认识的人。
更害怕,她会对我失望。
毕竟,网络上的“代码诗人”风趣幽默,现实里的我,陈驰,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计算机系学生,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。
我不敢再问下去。
我选择了装傻。
“这夜景真不错,我们学校图书馆晚上十点就关门了,羡慕。”
“月下小酌”:“是吗?那你们学校管得还挺严的。”
她发来一个俏皮的笑脸,似乎什么都没发生。
但我知道,有什么东西,已经不一样了。
那一晚,我失眠了。
第二天是周六,我被胖子从床上薅了起来。
“走了走了,老地方吃早饭,今天我请客!”
胖子是我室友,一个体重两百斤的乐天派。
所谓的老地方,就是学校二食堂。
食堂里人声鼎沸,油条的香气、豆浆的热气和学生们的喧闹声混成一片。
我俩刚找了个位置坐下,胖子就跟被针扎了似的,猛地捅我胳膊。
“快看快看!苏晚!”
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。
人群中,一个女生端着餐盘,正朝我们这个方向走来。
白色连衣裙,长发及腰,皮肤白得发光。
她走过的地方,空气似乎都安静了几分。
周围不少男生的目光,都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,黏在她身上。
苏晚,我们学校公认的校花,舞蹈系的女神。
美丽得像个假人,也冷得像个假人。
据说追她的男生能从南门排到北门,但没一个成功的。
她对谁都客客气e气,也对谁都疏离。
我跟她唯一的交集,是在一次公共课上,她坐在我前排,我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。
仅此而已。
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。
她像天上的云,我像地上的泥。
“你说,苏晚这种仙女,会吃饭拉屎吗?”胖子一边啃着油条,一边发出哲学思考。
我懒得理他,低头喝我的豆浆。
就在这时,苏晚居然在我们旁边的空位坐下了。
胖子瞬间噤声,坐得笔直,啃油条的动作都斯文了许多。
我感觉浑身不自在,空气都变得稀薄了。
我用眼角的余光,偷偷瞟了她一眼。
她今天没化妆,素面朝天,但比舞台上化着浓妆的样子更让人惊艳。
她安安静静地吃着一碗小米粥,一个小笼包,动作优雅得像在拍电影。
然后,我看到了。
看到了她手腕上戴着的一根红绳手链。
手链上穿着一颗小小的银色星星。
我的呼吸,骤然停止。
“月下小酌”前几天跟我说过,她给自己编了一根红绳,说可以转运。
她还拍了照片给我看,上面就有一颗一模一样的银色星星。
她说,那是她从一条旧项链上拆下来的。
当时我还笑她迷信。
目前,这根手链,戴在了校花苏晚的手上。
我感觉大脑一片空白,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。
小米粥的味道,油条的味道,胖子身上汗水的味道,混杂在一起,让我一阵反胃。
苏晚……是“月下小酌”?
这个念头一冒出来,我自己都觉得荒谬。
怎么可能?
一个是高高在上、不食人间烟火的校花。
一个是会在网上跟我吐槽食堂大妈手抖、分享沙雕表情包的邻家女孩。
这俩人设,差得也太远了。
我宁愿信任胖子能在一个月内减掉一百斤。
必定是巧合。
对,世界上有那么多类似的手链。
我这样安慰自己,但心脏还是不争气地狂跳。
苏晚吃得很快,几分钟就吃完了。
她起身离开的时候,目光似乎不经意地从我脸上扫过。
那眼神很淡,像羽毛一样,一触即走。
但我却像被电了一下。
我看到,她嘴角似乎……勾起了一抹极淡的、意味深长的笑。
我必定是眼花了。
胖子在我耳边感叹:“女神就是女神,连喝粥都这么好看。”
我没说话,心里乱成了一锅粥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像个侦探一样,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苏晚。
同时,在网上试探“月下小docker”。
我跟“月下小酌”说:“我们学校舞蹈系的女生,一个个瘦得跟竹竿似的,风一吹就倒,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。”
这是我故意说的反话。
“月下小酌”回我:“是吗?我觉得跳舞的女孩挺有气质的呀,可能是你不懂欣赏吧。”
她的语气很平淡,看不出任何异常。
我又去学校的表白墙,翻苏晚的照片。
有一张是她在迎新晚会上跳舞的照片,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舞裙,美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。
我把照片保存下来,截掉了脸,只留下裙子的一部分,发给“月下小酌”。
“你看,这种红,是不是有点太艳了?”
那边沉默了五分钟。
我感觉这五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我的手心全是汗。
“月下小酌”:“我觉得还好吧,舞台上需要这种亮眼的颜色。”
还是滴水不漏。
我有点泄气了。
也许真的只是我想多了。
周三下午,我去图书馆还那本《百年孤独》。
走到七楼西边的阅览室,我鬼使神差地,又走到了那个我熟悉的窗口。
窗边那盆叶子发黄的绿萝还在。
桌子很干净,我的书已经不见了。
我正准备离开,却看到桌角下,贴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。
黄色的,很不起眼。
我弯腰揭下来,上面有一行娟秀的字迹。
“马孔多在下雨。”
我的瞳孔,瞬间收缩。
这是《百年孤独》里的一句话。
也是前天晚上,我和“月下小-酌”聊天时,她发给我的一句话。
当时我们聊到孤独,我说,感觉自己像一座孤岛。
她就发了这句:“马孔多在下雨。”
她说,再大的雨,也总有停的时候。
目前,这句话,出目前了这张便利贴上。
出目前了我遗落书本的地方。
这绝对不是巧合!
我捏着那张小小的纸条,手抖得厉害。
一种被窥视、被掌控的感觉,让我头皮发麻。
她知道!
她早就知道我是谁!
她一直在暗中观察我,甚至,在戏弄我!
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和羞耻感涌上心头。
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,自以为是地进行着拙劣的表演,而她,就站在台下,带着了然于胸的微笑,静静地看着。
为什么?
她为什么要这么做?
一个众星捧月的校花,为什么要花心思来接近我这么一个普通人?
图什么?
好玩吗?
觉得耍我很有意思?
我气得直想笑。
回到宿舍,我一脚踹开门,把胖子吓了一跳。
“驰哥,你这是去炸碉堡了?”
我没理他,坐到电脑前,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。
我的手指悬在键盘上,想质问,想发泄,想把所有的疑问和愤怒都砸过去。
但最后,我还是一个字都没打。
我凭什么质问她?
以“代码诗人”的身份?还是以陈驰的身份?
我们之间,隔着一个虚拟的网络,和一个遥不可及的现实。
我选择了最怂的一种方式——继续装傻。
并且,我决定,要和“月下小酌”慢慢断掉联系。
这场游戏,我玩不起。
从那天起,我开始刻意减少和“月下小酌”的聊天频率。
她发来消息,我隔几个小时才回。
她说今天遇到了什么趣事,我只回一个“哈哈”或者“嗯嗯”。
我能感觉到,她的失落。
“月下小酌”:“你最近,是不是很忙?”
我:“嗯,期末了,项目多。”
“月下小酌”:“哦,那你注意身体,别太累了。”
她的懂事和体谅,让我心里更加不是滋味。
我感觉自己像个渣男。
一边享受着她的温柔,一边又在计划着逃离。
与此同时,我和苏晚在现实里的交集,却诡异地多了起来。
食堂吃饭,能碰到。
去图书馆,能碰到。
连我去操场夜跑,都能看到她和几个舞蹈系的女生在压腿。
每次碰到,她都会朝我点点头,或者,露出那个让我心惊肉跳的、意味深长的微笑。
我感觉自己被一张无形的网,越收越紧。
胖子都看出了不对劲。
“驰哥,我怎么觉得……苏晚好像在看你啊?”
“你看错了。”我面无表情地说。
“不可能!我单身二十年的钛合金狗眼不会错!她刚刚绝对是在对你笑!”胖子信誓旦旦。
我心里冷笑,她不是在对我笑,她是在笑话我。
终于,到了第一次大反转的时刻。
周五,我们的“Java程序设计”课,老师宣布要分组做课程设计。
要求四人一组,自由组合。
我、胖子,还有我们宿舍的另一个学霸,老早就说好了一组。
我们还差一个人。
正当我们在物色人选时,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。
“请问,你们组还缺人吗?”
我回头。
阳光从教室的窗户斜射进来,给她的长发镀上了一层金边。
苏晚。
她就站在我身后,手里拿着课本,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。
整个教室的后半区,瞬间安静了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这里。
胖子张大了嘴,能塞下一个鸡蛋。
学霸推了推眼镜,镜片上反射出震惊的光。
我感觉自己的头皮“嗡”的一声,炸了。
她……她怎么会在这里?
这是计算机系的专业课!她一个舞蹈系的,来干什么?
“你……是?”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。
“我叫苏晚,这学期辅修了计算机。”她微笑着说,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,“我看你们还差一个人,可以加我一个吗?”
辅修计算机的舞蹈系校花?
这理由,鬼才信!
我几乎可以确定,她就是冲着我来的。
我被她这种近乎蛮横的“斗争逻辑”气得直想笑。
你不是躲着我吗?
好,那我就到你的世界里来,看你还怎么躲。
胖子已经激动得快要厥过去了,他疯狂给我使眼色,嘴型夸张地说:“快!答!应!啊!”
我能不答应吗?
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,我能说“不行,我们组不要校花”吗?
我僵硬地点了点头。
“可以。”
苏晚的笑容更灿烂了。
“太好了,那后来请多指教啦,组长。”
她看着我,轻轻地叫了一声“组长”。
这两个字,像一颗石子,投入我混乱的心湖,激起一圈圈涟漪。
我破防了。
彻底地。
我意识到,这场“装傻”的游戏,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,主动权就已经不在我手里了。
我不是在躲,我是在被她一步步地,逼入她设好的陷阱。
组队之后,我们建了个四人小群。
群名叫“头发还在就算成功”。
苏晚的群昵称,叫“S.W.”。
她一进群,就发了个可爱的猫咪表情包。
“大家好呀,我是苏晚,后来要麻烦大家带我飞了,我对编程一窍不通。”
胖子立刻回:“女神客气了!能和女神一组,是我们三生有幸!”
学霸:“欢迎。”
我盯着屏幕,不知道该回什么。
苏晚突然@了我。
“S.W.”:“组长?怎么不说话?”
我只好硬着头皮回:“欢迎。”
“S.W.”:“组长好冷漠哦。”
后面还跟了个委屈的小表情。
胖子立刻在宿舍里哀嚎:“驰哥!你怎么能对女神这么冷淡!快道歉!”
我心里恨不得给他一脚。
我冷漠?
我还不是被她逼的!
那天晚上,我收到了“月下小酌”的消息。
隔了很久才收到。
“月下小酌”:“今天遇到一件超好笑的事,我们系有个女生,为了追一个男生,居然跑去辅修了那个男生的专业。”
我的心,咯噔一下。
“月下小酌”:“你说,那个男生会不会觉得她很疯狂?”
我盯着那行字,感觉浑身的血都凉了。
她在内涵我。
不,这已经不是内涵了,这是明示!
她用“月下小酌”的身份,来评论“苏晚”的行为。
她到底想干什么?
我感觉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。
我回:“也许那个男生,早就知道她是谁了呢?”
这是我的反击。
也是我的试探。
我要让她知道,我不是傻子。
那边又沉默了。
这一次,沉默得更久。
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再回的时候,手机震了一下。
“月下小酌”:“那……他为什么还要装傻呢?”
这个问题,像一把尖刀,精准地刺进了我的心脏。
我无言以对。
是啊,我为什么要装傻?
由于自卑?由于害怕?由于觉得现实里的自己,配不上网络上那个完美的她?
也配不上现实里这个耀眼的她?
我没有回答。
我关掉了手机,把自己埋进被子里。
宿舍的灯关了,黑暗中,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,一声比一声重。
课程设计开始了。
我们选的题目是做一个校园二手交易平台的APP。
学霸负责后端架构,胖子负责前端页面,我负责核心算法和数据库。
苏晚的任务,是……负责给我们买奶茶和加油。
这是胖子提议的,他说不能让女神干粗活。
苏晚欣然同意。
于是,每天下午,她都会准时出目前我们泡着的机房里,提着四杯奶茶。
“组长,你的,无糖去冰。”
她总是把第一杯递给我,记得我的喜好。
我接过来,低声说一句“谢谢”,不敢看她的眼睛。
机房里别的组的男生,看我的眼神都快喷火了。
他们大致在想,这小子何德何能,能让校花给他天天送奶茶。
我感觉如坐针毡。
胖子倒是乐在其中,每天“女神长”“女神短”地叫着,嘴甜得像抹了蜜。
苏晚对谁都笑意盈盈,但她的注意力,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我身上。
我写代码的时候,能感觉到她的目光。
我调试bug抓耳挠腮的时候,她会递过来一张纸巾。
我累了趴在桌上休憩的时候,醒来会发现身上多了一件带着淡淡香味的外套。
是她的。
我越来越确定,她就是“月下小酌”。
只有“月下小酌”,才知道我写代码时习惯喝无糖的饮料。
只有“月下小酌”,才知道我一遇到难解的bug就会烦躁地揪头发。
这些细节,我在网上跟她吐槽过。
她都记住了。
然后,在现实里,一一对我好。
这种感觉,很奇妙。
像是有人把你的梦境,搬进了现实。
但这份温柔,让我更加恐慌。
我像一只欠了巨额债务的穷人,面对债主突如其来的善意,第一反应不是感激,而是警惕。
她到底想要什么?
这份好,我该怎么还?
我只能更加拼命地写代码,想早点结束这个项目,结束和她的交集。
我开始躲着她。
她来送奶-茶,我借口去厕所。
她问我问题,我让学霸去教她。
我的疏远,那么明显。
胖子都骂我:“陈驰,你是不是有病?女神对你那么好,你一天到晚摆着个臭脸给谁看呢?你不要我要!”
我踹了他一脚,把他赶去书房。
我不是有病,我是有病。
心病。
那天晚上,我们为了一个紧急的bug,在机房通宵。
凌晨三点,胖子和学霸都熬不住,趴在桌上睡死了。
机房里只剩下我和苏晚。
还有键盘的敲击声,和中央空调低沉的嗡嗡声。
我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,眼睛又干又涩。
一个空指针异常,我排查了三个小时,还是没找到问题所在。
挫败感和疲惫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。
我烦躁地把代码摔在桌上,靠在椅子上,闭上了眼睛。
一件温暖的外套,轻轻地披在了我身上。
还是那股熟悉的、淡淡的香味。
我没有睁眼。
“别急,慢慢来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就在我耳边。
像“月下小酌”在语音里对我说过的话。
我心里一颤。
“要不要……喝点东西?”她又问。
我摇了摇头。
黑暗中,我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。
然后,一双柔软的手,轻轻地按在了我的太阳穴上。
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,力道不轻不重,缓慢地揉捏着。
很舒服。
我紧绷的神经,一点点地放松下来。
这些天积攒的疲惫、焦虑、恐慌,仿佛都在这一刻,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。
我没有拒绝。
我们就这样沉默着。
一个闭着眼,享受着片刻的安宁。
一个站着,温柔地为他驱散疲惫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我感觉她的动作停了。
我睁开眼。
她就站在我面前,低着头,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,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。
她的眼睛里,有我看不懂的情绪。
像是心疼,又像是委屈。
“陈驰,”她突然开口,叫我的名字,“你为什么要躲着我?”
来了。
终于来了。
该面对的,终究还是要面对。
我坐直身体,看着她。
“我没有。”我说,声音干涩。
“你有。”她固执地说,“从我们组队开始,你就一直在躲我。是我做错了什么吗?”
她的眼睛里,泛起了一层水光。
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鹿。
我心口一窒。
我最怕看到的,就是她这个样子。
高高在上的校花,在我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。
这让我觉得自己罪大恶极。
“没有,你很好。”我艰难地说,“是我的问题。”
“你有什么问题?”她追问,“你可以告知我吗?”
我看着她,张了张嘴,却说不出话。
我能说什么?
说我发现了你的秘密?说我知道你就是“月下小酌”?
说我由于自卑,所以不敢面对你?
这太可笑了。
也太伤人了。
见我不说话,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。
一颗一颗,砸在我心里。
“陈驰,你是不是……特别讨厌我?”她哽咽着问。
“不是!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我怎么会讨厌她。
我只是……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。
面对这份从天而降的、我承受不起的感情。
“那你为什么……”
“由于你太好了。”我打断她,几乎是脱口而出。
说完,我自己都愣住了。
苏晚也愣住了,眼泪还挂在睫毛上。
“好到……我觉得不真实。”我看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,“像做梦一样。”
空气,瞬间凝固。
我们对视着,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。
她眼里的水光,慢慢褪去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复杂的光芒。
有惊讶,有恍然,还有一丝……不易察觉的欣喜。
她突然笑了。
不是那种礼貌的、疏离的笑。
也不是那种意味深长的、看好戏的笑。
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、如释重负的笑。
她笑得像个孩子。
“原来……你是这么想的啊。”她一边笑,一边用手背擦掉眼泪,“你这个……笨蛋。”
我看着她,脑子还是懵的。
她往前一步,离我更近了。
近到我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。
她微微俯下身,凑到我耳边,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,轻声说:
“那如果我说,这个梦,我早就想让你做了呢?”
轰——
我的世界,彻底爆炸。
她承认了。
她就这么……轻而易举地,承认了。
我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,心跳快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
那个困扰了我这么久的秘密,那个让我辗转反侧、坐立不安的谜题,就这样被她云淡风轻地揭开了。
而我,像个傻子一样,演了这么久的独角戏。
我看着她坏笑的眼睛,那里面闪着得意的、狡黠的光。
我突然清楚了。
从头到尾,我都在她的掌控之中。
我的震惊,我的恐慌,我的躲闪,我的装傻……全都在她的预料之内。
她甚至,很享受这个过程。
享受看我一步步掉进她挖好的坑里,然后,在最关键的时刻,亲自把我捞起来。
这个女人……
太可怕了。
也太……可爱了。
我气得说不出话,最后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:“你赢了。”
她笑得更开心了,像一只偷吃了糖的小狐狸。
“不,”她摇了摇头,认真地看着我,“是我们赢了。”
那一刻,机房窗外的天色,开始泛起鱼肚白。
新的一天,开始了。
把话说开之后,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。
那个困扰我许久的bug,在苏晚的“精神鼓励”下,我很快就找到了症结所在。
原来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变量名写错了。
有时候,困住你的,往往不是问题本身,而是你看待问题的心态。
项目顺利完成,答辩的时候拿了全系最高分。
胖子和学霸激动地抱着我,说我是我们组的绝对核心。
我看了看坐在台下的苏晚。
她朝我比了个“耶”的手势,笑得眉眼弯弯。
我知道,她才是我的核心。
我们自不过然地在一起了。
没有盛大的告白,也没有铺张的仪式。
就像两个在网络世界里漂流了很久的人,终于找到了彼此的港湾,然后,顺理成章地靠岸。
胖子知道后,捶胸顿足,说我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了革命,居然悄无声息地就摘下了学校最美的那朵花。
“说!你到底给女神下了什么迷魂药?”他恶狠狠地问我。
我笑了笑,没说话。
我哪有下什么迷魂药。
我只是,在网络世界里,不小心露出了最真实的自己。
而她,恰好喜爱那个真实的我。
后来我问苏晚,她是什么时候发现“代码诗人”就是我的。
她告知我,实则比我发现她还要早。
有一次,我在网上跟她吐槽,说我们宿舍有个胖子,打呼噜像打雷,还喜爱在宿舍吃螺蛳粉。
第二天,她在食堂看到我和胖子一起吃饭。
胖子一边吃饭,一边唾沫横飞地跟别人吹牛。
她就觉得,这个场景,和我描述的,谜之类似。
然后她就开始了她的“侦探”之路。
她会偷偷观察我,看我的课表,了解我的习惯。
她发现,“代码诗人”喜爱在深夜写代码,而我宿舍的灯,也总是亮到最晚。
“代码诗人”说自己喜爱喝无糖的饮料,她就看到我在奶茶店只点无糖的。
“代码诗人”说自己最近在看《百年孤独》,她就在图书馆看到了那本被我遗忘的书。
线索一点点拼凑起来,真相就浮出了水面。
“所以,那张便利贴,是你故意留给我的?”我问。
“对啊,”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,“我就是在告知你,别装了,我早就找到你了。”
我哭笑不得。
“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戳穿我?”
“那多没意思啊,”她眨了眨眼,像个小魔女,“我就想看看,我们那个在网上无所不能的‘代码诗人’,在现实里,到底能怂到什么地步。”
我:“……”
我感觉受到了成吨的伤害。
“不过,”她话锋一转,握住我的手,认真地说,“我也想让你知道,不管你是‘代码诗人’,还是陈驰,我都喜爱。”
她告知我,作为校花,她实则很累。
所有人都只看到她光鲜亮丽的外表,把她当成一个符号,一个完美的偶像。
男生们追她,要么是图她的脸,要么是图“追到校花”这个名头带来的虚荣心。
没有人真正关心,她喜爱什么,讨厌什么,在想什么。
她在网上注册“月下小酌”这个账号,就是想找一个可以卸下所有伪装,自由呼吸的地方。
然后,她遇到了我。
“只有你,”她说,“会跟我聊书,聊电影,聊一些不着边际的梦想。你不会问我长得好不好看,也不会给我发你的照片。你只关心,我的灵魂是不是有趣。”
“在你面前,我不是校花苏晚,我只是‘月下-酌’。”
我听着她的话,心里百感交集。
原来,在我们彼此试探、彼此靠近的过程中,我们都在寻找同一样东西——一个能看到真实自我的灵魂。
我以为她是天上的云,遥不可及。
却不知道,云也渴望,能落到地上,沾染一些人间烟火。
在一起后,我们成了学校里最引人注目的一对情侣。
走在路上,总能收获各种各样的目光。
有羡慕,有嫉妒,也有不解。
许多人在学校论坛里讨论。
“苏晚怎么会看上那个陈驰?平平无奇一个工科男。”
“就是啊,要钱没钱,要颜没颜,图他什么?图他会修电脑吗?”
“鲜花插在牛粪上,我的青春结束了。”
胖子把这些评论截图给我看,气得直骂。
“这帮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!驰哥你别往心里去!”
我笑了笑,把手机还给他。
我怎么会往心里去。
他们不懂。
他们不懂,苏晚喜爱的,不是那个走在路上的陈驰。
而是那个会在深夜里,为她写下一首“代码情诗”的陈驰。
那首诗,是我们的第一个项目结束后,我送给她的礼物。
我用Python写了一个程序。
运行之后,屏幕上会用星号,组成一朵缓缓绽放的玫瑰花。
花下面有一行字:
`if your_world.is_raining(): my_world.bring_sunshine_to_you()`
(如果你的世界在下雨,我的世界愿为你带来阳光。)
苏晚看到的时候,眼睛都红了。
她说,这是她收到过的,最浪漫的礼物。
这种浪漫,只有我们两个人懂。
别人的眼光,又算得了什么?
当然,从线上走到线下,我们也需要磨合。
列如,我习惯了熬夜,她习惯了早睡。
我喜爱吃重口味的川菜,她喜爱清淡的粤菜。
我跟她约会,还在想社区团购的冷链怎么优化能降低成本。
她跟我聊天,会突然蹦出一个短视频内容审核的最新规则。
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,这一点,从未改变。
但我们都在努力,走进对方的世界。
她会陪我熬夜看球,虽然她根本看不懂。
我也会陪她去练功房,看她练舞,虽然我看得直打哈欠。
我们会找一家既有水煮鱼又有白切鸡的餐厅。
她会听我讲那些枯燥的技术名词,我也会听她分析最新的流行趋势。
我们争吵,我们和好。
我们磨平彼此的棱角,也保留着各自的锋芒。
爱情,不是要找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。
而是两个不同的人,愿意为了对方,把自己变得更完整。
毕业那天,我们穿着学士服,在逸夫图书馆的七楼,那个我们故事开始的地方,拍了一张合影。
还是那个窗口,还是那盆绿萝。
阳光正好,微风不燥。
我看着身边笑靥如花的她,心里无比踏实。
我曾经害怕,现实会打破网络世界的美好幻想。
但目前我才清楚,真正的美好,从来都不是虚无缥缈的幻想。
而是你伸出手,就能触碰到的,那个真实而温暖的人。
她不是在试探,她是在收网,而我就是那条心甘情愿的鱼。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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